用内力帮旁人疏通阻塞的经络,讲起来虽然简单,施行起来却也相当不容易。
先这个施术者须得有深厚的内功基础,其次自身功力须得达到如臂使指的境界,才能约束住内力不使伤害被施术者的脉络身体。
前一项对乔峰而言不是问题,他如今年岁虽然未到三十,但自幼便得名师教授上乘武学,本身又极有天赋,比起一些成名已久的江湖名宿虽然尚有一些差距,但也是武林中有数的高手。
至于这第二项,对乔峰而言还是有些困难的。他所学武功路数向来以刚猛为主,若说一掌拍出断碑裂石,那也是很简单的事情,但要将内力逼得气若游丝、如臂使指,对他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。尤其赵佶本身没有武功在身,且身体比一般人还要差上许多,对乔峰来说难度又上了一个档次。如果稍有不慎,使力大了一些,或就要伤害到赵佶体内的经络,留下难以调养的隐伤。
乔峰虽然想通过此事来补偿赵佶对丐帮的援手之谊,但这当中的隐患也不隐瞒,与赵佶一一分讲清楚,让他自己拿主意是否接受。
那梁师成本就对丐帮这些乞丐有些瞧不起,听乔峰讲起这些后果,越不相信他的本领,便在一边劝道:“王爷,这个莽……这位乔大爷或许真的本领高,可是您乃千金之躯,还是不要冒险的好。况且,王府里和禁中就有全天下医术最高明的大夫……”
“废话什么,一边待着不要出声。我信得过乔兄,乔兄你即管放手施为,我这身子本来就差,纵使出了什么疏漏岔子,那也怪不得你。”
赵佶喝止了梁师成,转而对乔峰说道。
乔峰闻言后,对赵佶的评价不免又提高一些。江湖上但凡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,若放开了防守任旁人内力灌入自己体内,那就是将自己的性命交到旁人手中,因此若非至亲挚友,这种事情一般不可能答应。而自己与赵佶只是昨日初交,他竟然就肯这样相信自己,全不设防,这份胆气豪情,放在江湖上也罕见得很。
既然赵佶这么信得过自己,自己也一定要对得起这份信任才好。乔峰便请赵佶除了外袍,只着中单端坐静室中。自己则坐在赵佶身后,调息片刻将功力运转调息到最鼎盛的状态,然后才伸出手掌平贴住赵佶后背,功力徐徐渡入。
赵佶感到乔峰的手掌温热和煦,而后便有一股醇厚暖流涌入身体后心处,那暖流好似一道甘泉流淌进干涸的土地中,逐寸逐分的滋养,胸膛处堆积许久的气闷为之一畅。
乔峰神态凝重,化掌为指逐渐在赵佶后心经络穴道处缓缓移动,借以调控涌入赵佶体内经络中的内力。他知赵佶身体羸弱已久,阻塞良久的经络须得徐徐疏通,不能急于求成,因此这节奏也拿捏的平稳缓慢。这功夫就好像使惯了丈八长矛的猛将,要用绣花针在丝帛上绣出栩栩如生的花鸟虫蛇,功力的要求还在其次,心力消耗却是莫大。
赵佶只觉得那股暖流在自己身体里如清泉般缓缓流淌,身体的许多隐痛不适都被缓缓消除,不旋踵便通体舒泰。这感觉跟他前世坐在桑拿房里感觉有些相似,但精妙之处却又大不相同。他有心要记住这逐寸逐分的变化,只是一股慵懒却渐渐涌起来,眼皮也越来越沉,不知不觉竟酣然睡去。
梁师成先前被赵佶训斥,这会儿束手静立不敢出声,可是眼见到闭眼沉睡,心弦禁不住绷紧起来。接着又看到赵佶脸上身上不断有汗水涌出来,捏住丝帕就像上前为赵佶擦汗。可是他刚刚靠近过去,却看到那同样满头大汗的乔峰锐利视线向自己射来,分明是在阻止他。
梁师成本来对这大汉并不放在心上,可是骤然接触到乔峰那凛冽目光,心绪却禁不住猛然一跳,只觉得这眼光似乎锐利地要戳透他的心口,冷汗不旋踵就涌出来,身体僵在原地,过了好一会儿待乔峰收回目光,才觉得那山岳般近乎实质的压力渐渐消褪。
他心有余悸,不敢再擅动,悄然退回原位,只是心头不时掠过乔峰那可怕眼神,不敢再对这大汉心有不敬。
因为乔峰要力求平稳,所以这一通梳理一直持续了将近三个时辰,内力才在赵佶身体主要的经络里游走一周。这个过程中,内力的消耗还在其次,心神的损耗却特别大。以乔峰的本领之高,当徐徐撤回探入赵佶体内的内力时,都周身大汗淋漓,甚至比与人浴血奋战二三十场还要疲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