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间,沈凤瑶来了一回,把沈碧瑶之前托她做的战装带了来,哭得声嘶力竭,泣不成声。
第六日,沈莲瑶抱着儿子,同四姨娘一起给沈碧瑶发丧。也没通知旁人,只请了几个脚夫,在大姐一家的帮助下,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把棺材运出了城,在城西寻了一个山头下了葬。
赵延平知道这事后,带了香烛纸钱赶了过去,给沈碧瑶送了葬。
沈碧瑶躲在暗处看得清楚,心里也颇为触动。
发丧一路,指责她的人颇多,无非是说她唆使瑄王,害了秦仙仙,骂她狐媚,说她死得活该。
平白得了这些个骂名,心里说不难过,那是骗人的。但就是这种时候,赵延平肯不顾世俗人的眼光,一身素裳,礼节俱全地来给她送葬,她心中甚是感激。
她与赵延平接触并不算多,但是,赵延平却打从心底里把她当成了朋友。这一点,让沈碧瑶十分感动。
这日,消息同样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。
沈碧瑶身死之后,他便派人盯着了她的家人,也没撤了沈碧瑶的封号,更没收回那宅子。
沈碧瑶前一刻身死,不到两个时辰,沈莲瑶便带着家人尽数离了郡主府。皇上便知,此事定是沈碧瑶生前安排好了的。
能在家姐死后即刻打点好家事,并带着家人分毫不乱地离开郡主府,此事,大多女子都做不到这般冷静武断。但,沈碧瑶做得到。这也是皇上欣赏沈碧瑶的缘由之一。
诚然,她有着许多女子所不该有的缺点,但是她却有着更多世间女子所不具备地优点。能审时度势,知进识退,不贪图富贵名利,拿得起放得下。甚至比起许多男子,也不遑多让。
沈碧瑶发丧之日,皇上即可便知道了消息。当下,心生感慨,便摆架去了沐阳宫,把沈碧瑶发丧之事告知了古璟瑄。
古璟瑄依旧躺在床上,目不睁,口不言,神情无悲无喜,不怒不惊。若非胸口那轻微地起伏,皇上甚至会误认为 ,他已随沈碧瑶一同去了。
古璟瑄这般模样,皇上每见便心疼不已。但却深知,没了沈碧瑶,再劝他,已是十分艰难。
叹了声,他道:“朕知道你心里难过。可人死不能复生,你也不想沈碧瑶在天之灵,也不得安息吧。明日,便是沈碧瑶头七,你难道想让她看到你这副生不如死的模样?”
果然,此话一出,古璟瑄便睁开了眼来。
头七二字,让他已然死寂地心,又生出了一丝奢望来。
人死头七乃是返魂夜,沈碧瑶的魂魄会回来见他吗?
皇上见他有了反应,忙继续说道:“碧瑶是个好姑娘,朕是知道的。朕一早便想让她当瑄王妃,也早为她铺好了路。封郡主,甚至让她与你一同禁足,都是想成全你们。只是,天意弄人呐。传宗接代本是男子的责任,朕万没想到,你们之间,竟然连个侧妃也容不下。”
叹了声,又道:“朕以后不会再逼你了,母后那里,朕也会去劝的。碧瑶向来晓大义,明事理,定然也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。不然以她的性子与本事,区区一个太监,又如何能动得了她?即便是她要带着家人拼杀出去,也并非做不到。或许,她慷慨赴死,只是不想让你为难……”
古璟瑄痛苦地闭了闭眼。
他有何为难?那本就是他从未在意过的东西。若是她连死都不让他跟着,那才真叫他心痛不已。
没了她,他活着还有何意义?他还如何能活得下去?
皇上又絮絮叨叨地与他说了些话,便离开了。
次日晚上,头七夜。
帽儿胡同的小院里,灯火微亮。沈碧瑶一家子人窝在层里,清点着桌上已经打包好的包袱。
“好了,东西都整理好了,明儿个一早咱们就可以离京了。”沈碧瑶最后清点了一遍,确认无所遗漏之后,便对沈莲瑶道:“小四,你带随安早些歇息吧,四姨娘也早些睡。”
沈莲瑶听她话里有话,便问道:“那姐姐你呢?不随我们一起休息吗?”
沈碧瑶摇了摇头,道:“听说古璟瑄还在宫里关着呢,我得去瞧瞧。”
“哎呀,可使不得呀。”四姨娘忙拦着:“三姑娘,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个死人。若被人发现,那可是欺君之罪,假死也要变成真死了。”
沈莲瑶也吓得不轻:“是啊,娘说得没错,这宫里可是万万去不得呀。咱们明天就要离京了,若再生出事端来,可就走不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