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一会儿,药先来了。古璟瑄从沈碧瑶嘴里把自己的袖子拉了出来,接过药来喂给她喝。
沈碧瑶这会儿疼得精神都快恍惚了,哪里还顾得不苦不苦烫不汤,就着古璟瑄的手,三口并两口地全喝进了肚子里。
喝的时候,咽得太快,还尝不出味道来。可药下了肚没多久,又苦又涩的味道就一下全从喉头冲了上来。沈碧瑶被冲得鼻头一酸,熏出了两行眼泪,趴在床沿上就哇哇地吐了起来,把刚喝进去的药吐出来了大半。
古璟瑄始料未及,忙叫人再去熬一碗来。又叫人拿了些蜂蜜来,喂了一勺进她嘴里。沈碧瑶这才缓了过来。
林太医来的时候,见到沈碧瑶的模样,也吓了一跳,把药箱一放,就拿出帕子来要给沈碧瑶诊脉。可沈碧瑶这会儿两只手都死死地抓着古璟瑄的衣襟,林太医不敢轻举妄动,只能开口叫小王爷帮忙,行个方便。
古璟瑄小心地掰开沈碧瑶的手,压着她的胳膊,让林太医诊脉。两只胳膊都号了过了脉象之后,林太医的眉头反而皱得更深了。
“林太医,碧瑶姑娘究竟如何了?怎么会疼得这样厉害?”皇上在一旁看着她疼成这样,也多少有些心有余悸,见林太医号完了脉,就急急忙忙地开口问情况。
林太医神色惭愧地回道:“臣无能。郡主脉象奇特,臣从未见过,不知到底是何种病症。”
古璟瑄道:“是三线银丝蛊。”
皇上一愣:“竟然是蛊?”
李英也惊道:“早听有传闻说,西南之地有人豢养蛊虫,没想到,竟然是真的。”
古璟瑄看向皇上,一脸郑重地道:“三线银丝蛊是万毒山庄用来管治下人的蛊毒,碧瑶身上的这只,乃是李君逸所下。”
“他竟然还有此等手段?”皇上心头震惊,若真用这般手段,也难怪朝中会有那么多人听他的。
“此事为何不早与朕说明?此事非同小可,朕定要严查。”说罢,皇上便匆匆地离去了。
先前不知道李君逸还有此等蛊毒,只命人去通缉他。现下知道他能用这蛊虫控制人,那事情便断不可能如此简单。
若是李君逸用这蛊虫控制了朝中官员,那岂不相当于控制了整个朝政?
回到房中,遣退下人,皇上立刻向暗卫下了令,清查所有与李君逸接触过的官员,一个也不能放过。
下完了密旨,皇上心中仍是惴惴不安。这蛊虫之毒,连太医都诊断不出,也不知能不能医治,若是医不了,而朝中又有大臣中了此毒,若只有少数几人还好,若是人数多了,那可就麻烦了……
古璟瑄将重新熬好的药再喂沈碧瑶喝了,又紧接着喂了勺蜂蜜,这回沈碧瑶才没吐出来。喝完药没一会儿,她身子就渐渐放松了下来,也不疼了。
古璟瑄叫人打来热水,让丫鬟伺候她沐浴更衣,洗去一身冷汗。自己也换了衣裳。
而此时,厅堂之上,知府正在待客。
“你说,你来找你们少东家?可本府府中,并未住着一位姓唐的少年啊。”俞州知府楚贤手边放着陆氏药坊的纪老板送来的一两青岩红茶,时不时地瞟上一眼。
这青岩红茶太过稀有珍贵,他觊觎很久了,奈何这茶陆家从不外卖,外人连瞧也瞧不上一眼。听说,这茶一年只产得出一斤,还得是遇上了好时候才有这样的收成。这一两茶,简直比一两金子还要贵重得多。
纪老板此次来拜访,送上如此珍贵的茶叶,言明了是来找少东家,为答谢府上对少东家的招待,才送的这茶叶。可偏偏这唐无心的名字他听也没听过,更别说还住在这府里了。这府里现如今可住着金贵地比的人物,他哪里还敢收留旁的人?
一时间,楚知府的心头那叫一个挣扎无比啊。这一两茶叶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,但自己府里却没有人家要找的人。这茶叶,他是没脸收啊。可送到手边的茶叶又要退回去,他的心,简直像在滴血。
思虑半晌,楚知府最后还是舍不下这一两茶,抱着一线希望对纪老板道:“纪掌柜,我府里近日里确实住了些人。不过,没听过有姓唐的。你且稍后,我再差人去问问。不知这唐公子,年岁几何,身长多少,相貌如何?”
纪老板回道:“我家少东家未满二十,身量不高,身形略显瘦弱,相貌却是极俊朗的。昨日他还去过陆家银号,说是刚到俞州,住在贵府。是以,在下就厚着脸皮来叨扰了。”
楚知府一想,皇上在这住了有些时日了,刚到俞州的只有小王爷与太子一行。未满二十,相貌俊朗,这难不成是说小王爷?
可这小王爷身份如何高贵,住在他府上他供着还来不及呢,哪里还敢收这孝敬?再说了,他也从来没听说过,堂堂瑄王,还是这陆氏商行的少东家啊。若小王爷是少东家,那东家是谁?难道还能是皇上不成?
越想越不对,他起身道:“纪老板稍后,老夫这就亲自去问问。”
去问,问谁呢?当然是去问小王爷了,不然,还能问谁。
楚知府一边往后院走,一边叹着气。到手的茶叶,眼看就要飞了,着实是心疼不已啊。可陆氏商行是俞州商税大户,平日里也是奉公守法,若是现在昧着良心吞了这茶叶,怕事以后这陆氏商行也不好管了。